9月8日,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官网的EMBA学员名单中还有3名现任省部级官员的名字,9月9日,这3人的名字已被删去。一个多月前,中组部发文严禁领导干部参加高收费的培训项目,EMBA、后EMBA、总裁班等被明确列为高收费社会化培训项目,“领导干部一律不得参加”,由此也引发了如今的领导干部退学EMBA风潮。
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1962年12月1日,赫鲁晓夫参观苏联中央展览馆举行的现代艺术展,与负责此次画展的艺术家涅伊兹维斯特内发生口角。赫鲁晓夫一见到苏联抽象派画家的作品,就破口大骂,斥责涅伊兹维斯特内办这个展览是挥霍人民金钱制造粪便。艺术家不买账,寸步不让地批评赫鲁晓夫:“你不是艺术家,也不是批评家,而且在美学上你是无知的。”赫鲁晓夫并没有发火,而是反问道:“当我还是一个矿工的时候,你可以说我不懂;当我是一个基层干部的时候,你也可以说我不懂;但今天我已经是苏联部长会议主席了,难道还能说我不懂艺术?”
这个段子是不是历史真实,无从考据。不过,却反映了某种“现实”:在权力主导下,公共社会生活中原本存在的价值体系,可能随之而变形、扭曲。
比如说,官员与发明专利本来不搭界,但已经落马的天津市公安局局长武长顺,据统计总共有35项专利,其中绝大多数与交通管理有关。这些专利的申请时间分布耐人寻味:武长顺从1970年开始在天津市公安局交警大队工作,一直到2003年2月升任天津市公安局局长为止,足足干了33年交管工作。不过在这33年中,他只发明了2项专利。但是升任公安局长后,短短几年间却发明了33项专利。也就是说,武长顺在交管一线工作时,对交管科研创见不多,一旦升官之后,脑袋反而忽然就灵光了。
再比如,官员热衷EMBA这个事儿,说起来,EMBA原本是一项很专业、很高端的工商管理课程,很多官员可能根本就不具备学习资质,但这些年EMBA引进国内后,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形记”呢?
不少商界人士曾向媒体坦承,之所以不惜重金在国内读EMBA班,并非真是为了进修管理知识、技能,而是看中了这个平台对于拓展权力人脉的作用。而官员热衷读EMBA班,除了学历镀金,让自己头顶多个耀眼的光环之外,难道真是为了学习经济管理、社会治理等从政知识,更好地为公众服务吗?
国内EMBA之类的“天价培训”能够得以生存,并呈“蓬勃”之势,有需求才有市场。据媒体披露,热衷国内EMBA学习班的有三类人:官员、富商和三四线女星。在这个平台的关系中,官员具有特殊的地位,位高权重,掌握社会资源、市场资源的分配权。正因如此,无论是培训机构对官员减免学费,还是企业买单官员的学费,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迎合商人结交政要的需求,当然,也暗合了政商联姻的利益冲动。如果说,政商联姻是加热天价EMBA的火炉,那么,其中燃烧的则是官员手中的公权力。
有舆论认为,严禁官员参加高收费培训班,固然有促使官员回归本位的良苦用心,然而,仅仅是禁了高收费培训班,是否便能如愿以偿,恐怕并不乐观。毕竟,既然只是搭个桥,没了培训班,也并不难改头换面为联谊会等其他名目,或干脆建立更加私密的政商圈子。
这种担忧,显然并非多余。毕竟,无论官员们是热衷读EMBA,还是热衷“专利发明”,其实都不过是以权力为核心建构起来的“名利场”中的普通一环。
一纸禁令,固然能收到诸如“官员退学潮”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但终归还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治标之举。之所以说,不值得为“官员退学潮”欢呼,原因其实很简单,敦促官员“下架”EMBA,充其量不过是给官员行为多加个“雷区”,但是客观上消除不了政商联姻的内在冲动和存在土壤。更近一步讲,那就是:对权力主体(官员个人)的行为规范,不能代替对权力本身的制约。而治本之道,恐怕还在于,加快政府改革,厘清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把权力纳入法治和制度内,让权力“归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