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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交大刘佳林:想象的普罗透斯

发布时间:2015-04-11 浏览次数:1353次

      ■ 文学之为文学的真正奥秘也许更在于,它是想象的结晶,是作家想象力的尽情表演,是读者通过阅读参与想象的契机,而想象是智慧的冠冕,是“照亮黑暗的最高蜡炬”。

  ■ 在希腊神话中,普罗透斯(Proteus)是一个能随意变形、预知未来的海中老人,由此衍生的“protean”就有变化多端、多才多艺之意。

  ■ 在西方传统中,对想象的理性思考成为18世纪人们的一个重要活动,浪漫主义作家则将对想象的尊崇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 文学是想象力的产物,文学也以自己的方式讨论想象的种种形态。

  古有爨薪、烛薪之分,“爨薪所以取热,烛薪所以取光”(闻一多语)。也就是说,前者为做饭烧水的柴火,后者是驱逐黑暗的燃灯。薪火相传,多就烛薪而言,爨薪丧于日常之用,烛薪成于烛照之明。薪木如此,文学亦然。文学可以摹仿,可以载道,可以兴观群怨,可以与其他非虚构性文本一样,无所区别地成为文化研究的对象,但文学之为文学的真正奥秘也许更在于,它是想象的结晶,是作家想象力的尽情表演,是读者通过阅读参与想象的契机,而想象是智慧的冠冕,是“照亮黑暗的最高蜡炬”。

  人们经常用普罗透斯来比喻莎士比亚。苏格兰古典学者威廉·理查森说,莎士比亚是“戏剧的普罗透斯,他将自己变成每一个角色,随意进入人性的每一种状态”。在希腊神话中,普罗透斯(Proteus)是一个能随意变形、预知未来的海中老人,由此衍生的“protean”就有变化多端、多才多艺之意。莎士比亚尽情驰骋想象,去体验形形色色的角色人生,用想象力的光辉照亮丰富人性的每一个角落,因此他才能够“不属于一个时代而属于所有的世纪”。

  浪漫主义所尊崇的想象

  在西方传统中,对想象的理性思考成为18世纪人们的一个重要活动,浪漫主义作家则将对想象的尊崇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英国诗人、文论家柯尔律治将想象分为第一位的和第二位的,“第一位的想象是一切人类知觉的活力与原动力,是无限的‘我存在’中的永恒的创造活动在有限的心灵中的重演。第二位的想象,我认为是,第一位想象的回声,它和自觉的意志共存。” 柯尔律治所谓第一位的想象是指人类全部知觉活动和认识活动的源泉,它在有限的心灵和无限的“我存在”(I AM)之间搭起一座桥梁;第二位的想象则关乎“自觉的意志”,是人类有意识的、自觉的重组与创造活动,通过“溶化、分解、分散,为了再创造”,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艺术创造行为。长期以来,文学批评家多认为,柯尔律治所说的第一位的想象只是人类一般的认识能力,而第二位的想象才是一种积极的创造性行为,更值得推崇。这其实是误解,对柯尔律治来说,他更看重想象在主体与客体、经验与超验、有限与无限之间的沟通力量,进而言之,想象是参与或分享造物主创造新世界的能力,因此我们可以从信仰的高度来理解想象。在《哲学讲稿》中,柯尔律治说:“心灵……向外探索自然,发现自己的自然本性一直在探究自然,那自然本身不过是更大的镜子,心灵在其中看到它自己的现在与过去符合规律,它学会了尊敬,同时感到那唯一伟大的存在的必要性,其外在理性是心灵中的观念的基础和绝对条件,也是自然中所有相应现实的基础和绝对原因——它感到自然永远存在于规律之中、每个事物都因此是其所是的现实。”自然不断生成、变化、创造的规律就是无限的“我存在”,心灵因为其自然本性所以在探索的过程中可以重演这些规律,这种重演不是机械的反映,而是心灵自身的构成性力量,也就是想象的能力。心灵与自然的这种符合说明,想象是参与外在自然之永恒理性的创造性力量,或者说,正是心灵的这种创造性参与,自然之理性才得以揭示。因此,心灵的想象活动是类似于造物主的创造性活动,贯穿在人类全部的认识活动之中,任何研究领域都离不开想象。

  “人所能知者,必先已入梦。”(巴什拉语)文学是想象力最活跃的场域,所有伟大的作家都是通过词语和想象来建构各种可能世界,以此不断拓展我们对现象世界的认识。它们或者是现实世界的镜像,比如巴尔扎克对19世纪法国金钱社会的再现,《安娜·卡列尼娜》对俄国社会转型时期家庭、道德、情感生活的描写;或者是有关某种危险的社会情势的警示,比如《我们》对以集体消灭个体、抒情诗也堕落为数学公式赞歌的无情社会的讥讽,《一九八四》对充斥“新话”的极权社会的想象;或者是对渊深、广大的意识世界的探索,比如乔伊斯笔下不同人物内心意识的流淌,普鲁斯特对心灵、记忆等“深层矿脉”的挖掘;或者是纯粹的幻想性世界,比如神话、童话、科幻文学等。对作家来说,外在于、先在于最终艺术作品的那些现实世界和内心世界都是想象力的材料,想象的主体以审美的而非功利的眼光看待这些材料,并以新的艺术秩序对它们加以安排,因此常常能够创造出新的意义来。纳博科夫说得好:“写作的艺术首先应将这个世界视为潜在的小说来观察。不然这门艺术就成了无所作为的行当。我们这个世界上的材料当然是很真实的(只要现实还存在),但却根本不是一般所公认的整体;而是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作家对这摊杂乱无章的东西大喝一声:‘开始!’霎时只见整个世界在开始发光、熔化、又重新组合,不仅仅是外表,就连每一粒原子都经过了重新组合。”王安忆对这段话甚为欣赏,认为解决了一直困扰着她的现实世界与心灵世界的关系问题,王安忆和纳博科夫所共同肯定的就是想象建构新天新地的能力。

  明辨真正的想象

  当然,在颂扬想象力的同时,我们也应对其潜在危险保持警惕。有时我们很难区分什么是真正的、创造性的想象,什么是简单的妄想或病态的疯狂。人们根据想象谋划未来时,有时分辨不清什么是高瞻远瞩,什么是痴人说梦。创造性想象和病态的想象都有一个对世界进行改造、重组的过程,但两者的区别在于,后者是纯粹主观的对现实世界的强迫与肢解,却无法与现实符合,或留下一个破碎的局面无法收拾,而前者懂得将自己的理想、期待、情感与蕴藏在现实世界之中的规律性、趋势等统一起来,也就是说,一个是破坏,一个是创造。我们个人的夜梦是支离破碎的颠倒妄想,心智失常状态下的幻想多为凌乱无章的呓语,而艺术家却“知道怎样苦心经营他的昼梦,使之失去那种刺人耳朵的个人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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